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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5年3月14日,主持《甲寅》杂志的章士钊致信胡适,对其所译的《柏林之围》一稿表示感谢,并在信中说:“曩在他报获读足下论字学一文,比傅中西,得未曾有,倾慕之意始于是时。不识近在新陆所治何学?稗官而外,更有论政论学之文,尤望见赐。此吾国社会所急需,非独一志之私也。”又嘱:“能作通讯体,随意抒写时事,以讽示国人,亦所尸祝者也。”这段时间胡、章可谓惺惺相惜。胡适后来又有《非留学篇》给《甲寅》杂志。到了新文化运动之后,他们两位就走上了对立的道路。胡适提倡白话文,主张新文化,章士钊则用文言写作,反对白话文,并重办《甲寅》杂志与胡适唱对台戏。虽然两人在学术观点与思想观念上存在严重的分歧,但私底下还是好朋友。从1925年他们的“题照诗”就能看出他们的关系还非同一般。
1925年2月的一天,胡适在撷英饭馆遇到章士钊。章士钊约好了一家照相馆饭后给他照相,就邀了胡适与他同照一张。相片出来后,章士钊题了一首白话诗给胡适之。题曰:
你姓胡,我姓章;
你讲甚么新文学,
我开口还是我的老腔。
你不攻来我不驳,
双双并坐,各有各的心肠。
将来三五十年后,
这个相片好作文学纪念看。
哈,哈,
我写白话歪词送把你,
总算是老章投了降。
十四,二,五。
胡适之则题了一首文言诗以答:
“但开风气不为师”,
龚生此言吾最喜。
同是曾开风气人,
愿长相亲不相鄙。
十四,二,九。
这两首“题照诗”有点意思。这里用了对方坚持的文体作诗,大概是出于对彼此的尊重与打趣,并不是就和解了。老章并没有投降,开口还是他的老腔。“同是曾开风气人”则指的在东京办《甲寅》时候的并肩作战。胡适曾拿他与梁启超对比:“行严是一个时代的落伍者;他却又虽落伍而不甘心落魄,总想在落伍之后谋一个首领做做。所以他就变成了一个反动派,立志要做落伍者的首领了。梁任公也是不甘心落伍的;但任公这几年来颇能努力跟着一班少年人向前跑。他的脚力也许有时差跌,但他的兴致是可爱的。行严却没有向前的兴致了。”因为是朋友,这样质直的批评也就可以直说无妨。“我的朋友”胡适之和“老虎总长”章士钊,他们之间有很多的分歧,但他们彼此尊重,还能是朋友,不互相谩骂,这也是一种民国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