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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人民是文艺创作的源头活水,可谓说到了文艺的本质处。人民,人民的生活,永远是文艺创作的源头活水,这是一个被中外文学史、艺术史和文化史所证实了的颠扑不破的真理。
人民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产生了和发展着文艺
恩格斯在用最精炼的语言论述历史唯物主义时,曾经说过:“历史过程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 ”所谓“现实生活”,就是“人民的生活”,因为人民是生活的主体、社会的主体。因此,人民和人民的生活,是历史过程的决定性因素,而文艺,是历史过程的一部分、一个门类,它的决定性因素,也就是“人民和人民的生活”。
文艺是怎样产生的?从发生学的角度来论述,最能看出它的本质。文艺起源于原始人类的巫术活动。原始人类为了渔猎的俘获、生活的温饱、身体的安康以至于种族的繁衍,或者为了庆祝这些“生活事项”的成功而举行巫术活动,祈求和感恩神灵。其中“诸位一体”地蕴含着原始的宗教、语言、科学、舞蹈、音乐、美术等等。以后,随着人类社会和人民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的不断发展、提高和文化化,这些“事项”便一一分门别类地发展,直到现代的发展高度。但最初的“源质”、DNA从此形成而不变。所以,使命感、人文关怀和良知激情,就成为文艺永不消失和休竭的“三不朽精魂”。而人民的生活就是它永不衰竭的源头活水。正是在这一根源性上,格罗塞在《艺术的起源》中指出:艺术,一方面“使各个人坚固而密切地跟整个社会结合起来”;另一方面又发展人们的个性,“把人们从社会的羁绊中解放出来”。这就是说,艺术既使个人与社会结合起来,又使个体得到发展“从社会的羁绊中解放出来”。这是艺术的起源所决定的艺术的极大功能。 “文艺是生活的教科书”这一提法,就是这一理论的通俗表述。
文艺既是人民精神的火光,又是引导人民精神前途的灯火
鲁迅曾经精辟地说过:“文艺是国民精神所发的火光,同时也是引导国民精神的前途的灯火。 ”他用通俗的比喻说,这好比麻油是从芝麻榨出的,而用麻油浸泡芝麻,“就使它更油”。这段警策语,论证了文艺的两个根本性质:其一,文艺是人民的精神升华,也就是说 “人民和他们的精神”,是文艺的源泉;其二,文艺这个“国民精神的火光”,回返影响,又可以引导人民精神发展的前途。这里既包含文艺源泉论,又蕴含文艺的功能论。
鲁迅之所论,在美学和文艺理论中,应属于“文艺发生学与起源论”范畴。这一理论以及现实主义理论,近些年受到了国内理论界一些人士的挑战、嘲笑以至于否弃。有些论者以及一批文艺新潮人,拾人牙慧,借并未消化的洋理论而“抒己见”,标榜 “写自己”、“玩文学”,有的论者甚至堂而皇之扔出“文学与时代无关”的宏论。他们鄙弃文艺反映人民生活的理论和创作,背向着我国从未有过、引发世界瞩目的社会发展和历史进步,来歪曲地阐述理论和从事创作。
事实上,20世纪的西方文论,不管怎样花样翻新、“离经叛道”,其根底和实质仍然脱不开 “文艺是社会现实的反映”这一基质。从亚里斯多德的《诗学》提出“模仿说”以来,直到现今西方高等院校普遍采用的文科教科书、韦勒克和沃伦合著的《文学理论》,都证实了这一点。 《文学理论》中就特辟了《文学和社会》一章,其中指出:“总之,文学无论如何都脱离不了下面三方面的问题:作家的社会学、作品本身的社会内容以及文学对社会的影响。 ”上文已经说及“人民是社会的主体”,因此,这里所说的“社会”,即可代之以“人民”,也就是等于说“文艺在三个基本方面都脱离不了人民”。它永远是人民精神和引导人民精神的火光和灯火。
伟大作家都是人民养育的时代之子
历数中外文学艺术历史,凡是伟大的作家艺术家,都是在人民——人民的生活和精神的哺育下成长的,都是用自己的作品反映了伟大的时代,使其成为时代精神的表征、时代的号角和人民的心声。中国伟大丰富、居于世界文化史上光辉篇章地位的历代文艺作品,无不如此。从屈原的《离骚》,到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直到鲁迅的作品,都是实证。这里只说鲁迅。我曾经在自己的《文学笔记》中如此描述他:“历史产生了鲁迅;人民选择了鲁迅;时代考验了鲁迅;民族养育了鲁迅;世界文化丰富了鲁迅。 ”鲁迅一生坚守 “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人生宗旨和创作追求,直至“我以我血荐轩辕”。所以,具有70年历史和世界影响力的英国企鹅经典文库,收入蓝诗玲(Julia Lovell)新译《〈阿Q正传〉及其他中国故事》。美国汉学家华志坚(JeffreyWassercrom)评论说,这是“有史以来出版的最重要的一部企鹅经典”,并指出,“首先,公认鲁迅是世界上人口最多国家之成就最高的现代作家,而且是绝对不可缺失的作家,此类作家,其作品内含线索,可供人解读一国之文化,这些作品本身,也融入整个民族的DNA”。
再看世界文学史。每个国家、每个民族,在每个时代,都会产生全民族的生活理想和精神诉求,同时也总是会应时代之召唤、民族之养育、人民之催生,产生一批民族精英,为民族的感应神经,为民族的思考人和代言人。其中,尤以作家艺术家为灵魂,为形象表现者与奋力呼号者。他们的作品,便成为表达民族精神、民族命运和民族愿望的民族文本。这种民族文本,其源泉是人民的生活和精神;其成就则是反映人民精神和引导人民前进的火光和灯火。
意大利的但丁,恩格斯赞颂“他是中世纪的最后一位诗人,同时又是新时代的最初一位诗人”。莎士比亚,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伟大剧作家、诗人,开启了英国和欧洲人文主义的伟大思想浪潮。德国的歌德,恩格斯说“他的气质、他的精力、他的全部精神意向都把他推向实际生活”,所以他才能成为德国人民的精神导师。法国的巴尔扎克,宣称自己要当“社会的书记”,他的作品“汇集了法国社会的全部历史”。恩格斯说,他写的那些 “共和党英雄们”,“的确是代表人民群众的”。普希金,俄罗斯诗歌的太阳,托尔斯泰则声言自己要写“人民的历史”。
正如丹纳在他的《艺术哲学》中所指出的,艺术家不是孤立的,而是属于社会群体,“我们隔了几个世纪只听到艺术家的声音;但在传到我们耳边来的响亮的声音之下,还能辨别出群众的复杂而无穷的歌声,……在艺术家四周齐声合唱”。他还特别指出:“只因为有了这一片和声,艺术家才成其为伟大。 ”
总之,艺术家都是人民养育的时代之子,他们从人民生活中获得了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汲取了人民的精神哺育,反映了人民的声音而又取得了群众的和声,因此,他们的创作是“国民精神的火光”,又回照人民,引导他们精神发展的前途。这是最真实、最珍贵的文艺史实和精神启示,值得我们深思和学习。
巨星还是流星取决于如何处理文艺与人民的关系
从前节简述我们可以领略到:那些高居文艺奥林匹克山上的巨人们,是由于甘为人民之子,从人民生活中汲取营养、接受人民的精神养育,又以杰出作品反映人民的生活和物质与精神的诉求,从而成为人类文化星空上耀眼的明星,永远照亮人类的精神世界和文化天空。
不过,我们现在却也发现,当今文艺生活中,却不乏“言不及社稷,情不系苍生”的作家和作品。他们以及它们,背离人民、脱离社会实际,编造故事、虚构生活、违背历史逻辑,制造出的作品,生活空虚、思想苍白、人物畸形,创作的追求是市场效益,是金钱和由金钱而得来的物质的享受,沦为市场的奴隶。他们一时间可以作品流行、收入丰厚、誉满国中,但终不过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三五年”,用不了多久,便都成为历史的过客,草上必偃的飘风。
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亘古未有,震惊世界,如今已经走在世界的前列,在世界民族之林中,举足轻重。社会现实已经酿造了产生文艺大师的历史土壤和时代条件,人民也呼唤大师的出现,民族也寄望大师的精神灯火的映照。
然而,流星乎,明星乎?去取之间,就看在人民面前创作者的心性和理想。(作者系辽宁省文联、作协顾问,辽宁社科院资深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