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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而言,国内对中文期刊最高的资助为每年30万元。这种重英文轻国语的期刊资助政策,不仅导致办刊人的严重心理失衡,而且其直接后果,就是在我国科技期刊界将盛行争先恐后创办英文期刊的大潮,使得以“立足本土的国际化战略”为办刊宗旨的中文期刊雪上加霜,将被迫承受优质稿件外流和优秀人才流失的双重压力,这一现象值得我们深思。
●重指标轻读者愈演愈烈 如果办刊人一味地仅仅关注期刊的评价指标,忘却办刊的真正初衷,长此以往,我们的科技期刊就有可能办成一种“卡拉OK”式的刊物:让作者高兴,使读者痛苦。
最近读到《科学之妖——如何掀起物理学最大造假飓风》一书时,主人公与世界顶级期刊之间的博弈令我们瞠目结舌:德国物理学家舍恩31岁进入贝尔实验室,在不到4年的短短时间里,在世界顶尖的《自然》和《科学》杂志上发表了17篇研究成果,被认为是今后极有可能获得诺贝尔奖的人选。世界上有几十个实验室里的众多科学家,耗费大量时间与巨额科研经费跟踪舍恩子虚乌有的研究成果,在其他的物理研究者试图重现舍恩的实验无功而返之后,整个科学界才明白,他的研究竟是一场骗局。正是由于顶尖杂志之间追求新闻效应和期刊评价指标攀升的角逐,才使得舍恩渔翁得利。
据人民网2013年12月12日消息,在颁奖典礼的前夕,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美国细胞生物学家兰迪·谢克曼教授向所有同人发出号召,抵制《自然》《细胞》《科学》这些专业领域的所谓顶尖期刊。谢克曼称,这些杂志代表着科学领域的“暴政”,因为它们给年轻的科学家带来人为的压力,推动着科学家朝着期刊编辑期望的方向,去追求所谓时髦的科学和题目,让科学家放弃对重大科学问题的思考与研究,这是对科研的“扭曲”。谢克曼表示,他的实验室将不再向这些所谓的顶尖学术期刊投稿。
这些发生在世界顶级期刊上的丑闻,难道不值得我们引以为戒和反思吗?
●重经营轻质量难以为继 科学、学术遇到市场和利益是一对矛盾,纯科学、纯学术有时要受利益和市场的制约。科技期刊的出版事业,原本是出污泥而不染的文化选择,但在逐利的社会环境中,在各种经济指标的压力下,如何在投身改革大潮中坚持公益为先,捍卫编辑的独立性,以论文的质量作为发表的唯一标准,就显得苍白无力。
以医学期刊为例,作者中的“幽灵”经常出没于各类论文中,尤其以为医药公司撰写临床药物试验报告者最为风光。第6届国际生物医学期刊同行评议和出版大会上,《美国医学会杂志》的报告显示:对6种国际顶级科技期刊的900篇论文作者进行了调查,其中630位作者回复了问卷,结果表明在这些杂志上已经发表的论文中,7.8%出自捉刀人之手,尤其以《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比例最高,达到11.2%。
笔者认为,在期刊改革的大潮中,我国科技期刊中的现实情况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何在经济改革的风浪中,恪守编辑出版的纯洁性,值得同道们深思。
●重形式轻学术吸引眼球 笔者以为,当今我国科技期刊的国际交流,绝大多数都是流于形式的泛泛交流,简而言之,基本上是在与国际出版商之间的交易。其主要目的,就是自己的期刊如何被国际著名的数据库收录,如何提高自己期刊的影响因子等指标,真正与国际知名办刊人之间进行学术交流者凤毛麟角,从参加国际著名编辑学学术会议的人数和规模就略见一斑。
2011年,11种国际著名生物医学期刊的主编联席会上,专门谈到中国投向他们期刊的文章中,存在伦理、造假、抄袭、一稿多投等问题。对此,国内许多业内人士颇有微词,而《中华医学杂志英文版》的钱寿初先生却不以为然。他觉得,外国人的讨论没有什么不妥,不正常的是,我们的作者和编者如何与别国的杂志进行有效的沟通和交流,进而提高稿件的质量,避免类似事件的发生。
●重一般轻特例步履维艰 随着我国文化体制改革的逐步深入,中国科技期刊的转企改制也提到议事日程。对科技期刊的改革,笔者以为不能一刀切,要视不同情况区别对待。在中国近5000种科技期刊中,主管单位、主办单位、办刊模式等多种多样。长期从事期刊管理的隅人先生认为:期刊改革的原则,就是分类指导,循序渐进,因事因时因地制宜。期刊编辑部是出版环节构成的重要元素,是一个不能抛弃、不能回避、不能没有的客观存在。改革中编辑部的去留不能一刀切,去留最终取决于自身的核心竞争力。隅人先生指出:期刊业改革发展的目的,是提振文化生产力,提高文化服务能力,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无论如何,每一种科技期刊都有自己的优势和特点,冷暖自知,最合适的路要靠自己去探索,不强求雷同,不搞整齐划一很重要。
●重手段轻内涵本末倒置 在中国,越来越多的传统媒体正在向新媒体转型,这是潮流所趋,它改变的不仅仅是媒体业态。无论我们如何爱恨,新媒体的出现、发展以及衰落都不会因人的意志而转变。从1665年第一本学术期刊创刊伊始,科技期刊实际上一直都是针对特定人群存在的小众读物。迄今为止,人类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技术变革,丝毫没有影响人们对期刊的阅读,因为这是学术的交流和满足自己精神和心灵的需求。其实在当今时代,并无新媒体与传统媒体之分,只是阅读方式发生了变化。目前来看,尽管新媒体似乎有取代传统媒体的排山倒海之势,但确凿的数据显示:最重要的科研成果,78%仍然首发在科技期刊上。正如白岩松所言:无论哪个时代,媒体都应做有价值的内容供应商。而他最担心的问题,就是传统纸媒迫于生存压力,不再做更有深度、有质感的报道,这样,最核心的价值观有可能丧失,变为一个资讯供应商。
回顾历史,悲观的人曾多少次预言的“终结者”,如今仍未变成现实:当电灯发明后将成为蜡烛的终结者,电脑将成为纸质书的终结者。时至今日,当我们共度温馨浪漫的时刻或寄托哀思之际,蜡烛依然物尽其用;当人们在度假休闲之时或人在旅途之中,书香依旧与我们为伴。
重务实轻浮夸:科技期刊的出路
有人说,“5000种中文科技期刊中,1/3是为了研究生的学业及教授的职位晋升发表文章而存在的。”尽管危言耸听,但躬身自问,不无道理。
然而,就学术的发展和科技的普及而言,笔者以为中文科技期刊在传承中华民族文化中的价值不可磨灭。1915年,中华医学会的创始人伍连德博士在《中华医学杂志》创刊号的发刊词中指出:觇国之盛衰,恒以杂志为衡量。杂志发达,国家强盛。随着社会的发展,新的事物和情况层出不穷,如何面对?笔者以为首要的任务是加强学习,以史为镜,以夷为鉴。
如今,很多同志新办法不会用,老办法不管用,硬办法不敢用,软办法不顶用。对中国科技期刊的办刊人而言,笔者以为求真务实,力戒浮夸,以锲而不舍的精神坚守岗位,为传统科技期刊出版,守望那一片田野尤为重要。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要提高中国科技的国际水平和话语权,攀登文化的高峰,科技期刊是不可或缺的基础性建设。否则,从小处讲我们将在经济上吃亏,从大处着眼将丧失民族的话语权,难以支撑文化的民族复兴。
随着岁月的更迭,又到了辞旧迎新之际。按照中国传统说法,辞别金蛇狂舞之后,必将喜迎万马奔腾之年。唐代大文学家韩愈曾浩叹:“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笔者以为,当今世界,期刊作为一个学术交流的舞台,其作用无异于伯乐,实际上就是为优秀人才的脱颖而出、国家的繁荣昌盛提供舞台。
回溯历史,在体现人类素质“更快、更高、更强”的奥运会上,只有马与人同场竞技。为此,在这意气风发的马年,恭祝中国的科技期刊能够在大好的环境中快马加鞭,更好地匹配中国科技的蓬勃发展,共同营造“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繁荣景象。
(作者系中华医学会继续教育部主任、中国期刊协会副会长、中国科技期刊编辑学会副理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