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①:古渠灌溉周边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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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②:清朝前期银川平原灌溉渠道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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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③:元代郭守敬主持修建的唐正闸今貌。
李 鹏摄
图④:青铜峡市瞿靖镇即将完工的农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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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引黄古灌区到扬黄灌溉
一水流千年 护渠写新篇(人民眼·灌溉工程遗产)
制图:蔡华伟
出甘肃,入宁夏,在两省区交界的黑山峡,黄河被一座座礁石和绝壁逼得越来越窄,水流越来越急,“转出”数不清的明暗漩涡。
忽然,一切豁然开朗。出了黑山峡,褪去那股气吞一切的喧嚣,河水在沙坡头那儿不断地绕弯,与腾格里沙漠温柔地拥吻,与苍山大地深深地融合,肆意舒展母亲河的柔情。
在宁夏回族自治区境内,黄河的温柔,令人感叹。
发端于青海,途经9省区入海,黄河浩浩汤汤5000多公里,历史上曾数十次改道、上千次决口,给沿河而居的人们留下了数不尽的伤痛。而宁夏仿佛是个例外,自古便有“天下黄河富宁夏”的美谈。
走进位于宁夏青铜峡市的宁夏水利博物馆,走进历史深处,方能明白这份温柔是如何造就沃野千里;古人又是如何“天堑分流引作渠”,成就了千年引黄灌溉、水润塞上的传奇。
2017年10月,在墨西哥首都墨西哥城,国际灌排委员会第六十八届国际执行理事会一致通过:宁夏引黄古灌区入选第四批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名录。
当日,在“九渠渠首”的青铜峡市,人们聚集于最初由元代郭守敬主持修建的唐正闸,举行欢庆仪式,表达对渠和水的感恩之情。
渠业古今
经过对旧渠的大规模扩建改造,千年水渠“愈老弥坚”,“塞上江南”再扬富庶美名
无论阴晴,75岁的农田水利专家杨新才都要拄着拐,到家附近的唐徕渠公园转一转。唐徕渠,是引黄灌区最古老的干渠之一,如今灌溉着120多万亩农田,并为20万亩湖泊湿地补水。
自上世纪60年代从宁夏大学毕业,杨新才一生便与农田水利打交道,眯眼看一看渠里的水,就能知晓上游水势如何,年景丰歉。
“有了黄河才有了人,有了人就有了渠,有了渠才有了文明。”杨新才说。
自秦始,大将蒙恬率30万大军北击匈奴,“迁北河渝中三万家”,分配田地,居民屯垦,拉开引黄灌溉序幕;
汉代,银川平原的河东、河西灌区初见雏形。50万亩耕地,使得北部边疆“谷稼殷实,盐产富饶,牛羊衔尾,牛羊塞道”;
唐代,干渠南北贯通,灌溉面积超过100万亩,造就了“兵食完富”“水木万家”的“塞上江南”;
西夏时期,中国第一部少数民族成文法典《天盛改旧新定律令》,涉及水利管理方面的法律条文达40多条;
清代,宁夏引黄灌区面积接近220万亩。康熙帝远征噶尔丹时,“亲巡农野,视渠流灌溉”,面对千里沃土,以诗赋情:“汤汤南去劳疏筑,唯此分渠利赖多”……
杨新才总结:“乱世毁渠,盛世修渠。百姓的富足日子,跟太平盛世紧密联系。”
灌区发展,渠工技术日益精进,成就了“塞上江南”的富庶和美名。
每年春灌,83岁的董天成一定要到唐徕渠闸口去瞅一眼。自15岁接了叔父的班,这条渠,这片灌区,倾注了他近50年的心血。“在灌溉开发的同时,宁夏人积累了丰富的治水、用水、管水经验,‘激河疏浚’‘筑坝引水’‘草土围堰’等技术,都是古人利用宁夏平原南高北低形成适度坡降的特点,创新实践出来的。”
一些技术和方法,在新中国成立之初也发挥过巨大的作用,“青铜峡水利枢纽工程建成之前,灌溉期黄河每年都会决口。如果决口不大,就用小一点的埽堵住,如果水深10米左右,就需要大埽。”董老说的埽,就是流传千年的“草土围堰”技术。
“万顷腴田凭灌溉,千家禾黍足耕锄。”古人曾经畅想未来,但是想象力再丰富,在看到今日的宁夏川时,恐怕也会词穷。
从9月中旬开始,20天的时间里,记者走吴忠,探中卫,访银川。站在雄伟的青铜峡水利枢纽工程上,看到东西总干渠将黄河水缓缓分流,为秦渠、汉渠等各干渠分水;漫步黄河岸边,看到千年前的羚羊寿渠仍然屹立在岸边,浸润着10万亩良田;沿着唐徕渠、秦渠、汉渠探水,惊叹古老的水利工程如何“愈老弥坚”……
从50年代至70年代,当地分别对旧渠进行了大规模扩建改造,裁并扶农、太平、昌滂等旧渠,新开跃进渠、西干渠、东干渠等支干渠。宁夏引黄灌区总面积达到828万亩,灌区内有25条干渠,数不清的支渠毛渠、排水沟渠,四通八达。
年蒸发量1500毫米以上,降水量却不到300毫米——在青铜峡市大坝镇韦桥村,77岁的韦焕章老人记忆里,却极少见过人受饿肚子的罪。“祖辈自明代搬迁至此,世代受着唐徕渠的恩惠。”韦焕章笑言,“咱村的地,抓一把土能捏出油来!”
从韦桥村步行到唐徕渠,不足100米,虽然经过改造和扩建,此唐徕已非彼唐徕,但是渠声依旧:5000多亩地不算多,却能长出优质的水稻,让1500多人的韦桥村奔小康。
更让韦焕章开心的是,青铜峡市将在此打造“汉唐古渠第一村”,做大文化产业。今年春季放水,根据老人们回忆整理出来的“喜牛舞”,吸引了不少城里人来观看。桃花节、播谷节、摸鱼节……看到城里人喜欢,已近耄耋的韦焕章“聊发少年狂”,准备开个农家乐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