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经典咏流传》的舞台上,74岁的陈彼得银发银髯,一把吉他抱在怀中,手指拨动,“东风夜放花千树”前四个字甫一吐出,全场欢呼雷动。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被陈彼得以摇滚乐方式演绎弹唱,狂放而华美,俘获了无数观众的心。此时,这个全场年龄最大的人成了唯一的焦点。舞台灯光打在他身上,长长的影子仿佛老人道不尽的阅历……
在陈彼得的名字前加上“台湾著名音乐人”的头衔,恐怕除了他本人以外,不会有人反对。很多年轻人也许并不了解“陈彼得”这三个字代表什么,但大都听过或唱过他创作的歌曲:《一剪梅》《阿里巴巴》《迟到》《一条路》《无言的结局》……所以读者随便提起一个台湾音乐人,大概都在陈彼得之后。
陈彼得反对这个头衔,是因为他习惯性地将自己归零,不想为盛名所累。他也确实被“盛名”绑架过,甚至还经历了很长时间的焦虑。好在大自然没有负他,古诗词也没有负他。走出困境的他开始顺风顺水,顺从一切因缘,做饭、做音乐、谱曲……在《经典咏流传》的走红,只是个有些幸福的小意外。他无意证明自己还年轻,却激荡了无数年轻人的心;他在岁月中藏匿,却在经典中流传。
1.
工科生“改弦”更名
“我说,妈,在民航工作太苦了。”陈彼得对最初的职业经历记忆犹新,说这话时仍一脸苦相:从台湾成功大学机械工程专业毕业后,他在中华民航机场工作。一开始的工作实际是实习,要擦飞机,做钳工、车工等体力活儿。很多同事纷纷中暑的这份工作,薪水并不高,一月一千块台币左右。
那时他叫陈晓因,在机场工作但又有外快赚的陈晓因。
此前有电视台找过他演出,效果很好。于是邀约不断,陈晓因不断跟机场请假。“那时候我一个月能拿一万多,而且演出很快乐,不用在机场做苦力了。”
学机械工程专业本是母亲的建议。原因在于舅舅是重庆钢铁厂的总设计师,母亲希望陈晓因未来也成为一个工业人才。在劳动强度尤其是薪水收入的强烈对比下,陈晓因终于跟母亲商量了自己的未来,并说出那前半句话。
“但是做音乐很快乐,收入也很高。”这是陈晓因跟妈妈说的后半句话。用“很快乐”三个字,描述了他前路的希望,总结了来路的感受。
陈晓因在中学就是小号手和指挥,那时接触的还是民谣和古典乐。但是到了上世纪60年代,陈晓因在大学里开始接触甲壳虫、猫王等摇滚乐,这完全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彼时,摇滚乐正在摩拳擦掌,预备席卷全球,到了这里,则引起了台湾60年代末期的西洋音乐热潮。
“我当时就不断吸收西方音乐的营养,听很多,唱很多,也琢磨了很多。”大学期间,陈晓因已学会了数百首英文歌,还与陶喆的父亲陶大伟一同组过乐队……那些为音乐痴迷的日子里的快乐,缓缓流淌在陈晓因的心中,滋养了他一生。
摇滚乐风生水起,陈晓因也必然从中获益。他曾在一家夜总会唱歌做兼职,由于观众多是外国人,便起了艺名“陈彼得”,沿用至今。至于收入,简直不能和机场工作放在一起比。有时夜总会唱歌的收入是机场擦飞机收入的三四倍,最多时月入过万,是同学收入的十倍。做感兴趣的工作,收入还这么多,陈彼得和家人当然没有犹豫。
有兴趣做指引,陈彼得的这条路注定轻松且收获颇丰。他独特的风格更是开启了台湾音乐创作的新时代,甚至也影响了大陆乐坛。
“在作曲上,我之前吸收了大量西方摇滚乐的元素,他们的作曲对节奏的把握、对乐器的使用和平衡等,都给我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基础。”陈彼得坦言,“创意出自模仿,而模仿的基础是坦白。只有你承认对方是高明的,将自己的成就清零,才能去有效果地模仿。在大量的模仿基础上,才能有属于自己的创意。”于是在《阿里巴巴》中,陈彼得引入了迪斯科舞曲和说唱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