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旺的冤案能被平反，不是靠“死者归来”，或者“真凶落网”等戏剧性的意外，而是靠法治内部的纠错机制——非法证据排除

　　山西吕梁市中阳县村民刘仁旺，曾被认定为2008年一起谋杀案的凶手，在坐了5年牢之后，如今他终于被无罪释放了。除了申请国家赔偿，他还请人用漫画描绘被刑讯经过，包括吊打、电击、关铁笼、开水烫、锥刺十指……

　　这则“漫画刑讯冤案”的新闻，引发了舆论热议。但大家不应忽视一点，刘仁旺的冤案能被平反，不是靠“死者归来”，或者“真凶落网”等戏剧性的意外，而是靠法治内部的纠错机制——非法证据排除。

　　本案自始就明显证据不足，但刘仍两度被判重刑，又被发回重审，延宕长达5年。2013年12月，吕梁中院第三次审理此案时改判无罪。法院认为：刘仁旺的有罪供述，讯问地点不合法，均是在看守所之外；此外，刘还有2次被提出看守所，一次无体检记录；一次体检记录载明了“后脖子有伤，下巴下有伤”等伤情。对于物证，吕梁中院认为，刘的双手擦拭物的提取笔录无见证人，且无法补正，属于非法证据，故予以排除。

　　我国法律一直明文禁止刑讯逼供等违法取证，但在近年轰动一时的赵作海、浙江叔侄等冤案中，我们还是可以看到各种刑讯逼供、变相刑讯（比如疲劳审讯）。所以，落实非法证据排除机制，成为近年司法改革的重要抓手。比如，2010年，最高法、最高检等部门公布了《关于办理刑事案件排除非法证据若干问题的规定》。特别是2013年施行的新版《刑事诉讼法》，明确提出“非法证据排除原则”，使中国的法治提升了一个扎实的台阶。刘仁旺能被改判无罪，就是法院适用新《刑事诉讼法》的结果。

　　新《刑事诉讼法》明确：对警方的“非法取证”实行“有罪推定”——对于经过法庭审理，“存在重大疑点，不能排除以非法方法收集证据可能性的”，适用非法证据排除的相关规定。在这起案件中，刘的6份有罪供述都是在法定羁押场所——看守所——之外取得的，且有体检报告、被告人自述印证存在刑讯；尽管公安机关提供书面材料并出庭作证，证明未对刘仁旺刑讯逼供，刘之伤系拒捕造成，但法院认为“不能排除刘仁旺的有罪供述是刑讯逼供等非法方法收集的”，所以，最终法院将之作为“非法证据”予以排除了。

　　只有贯彻“非法证据排除”，才能从源头上杜绝刑讯逼供、暴力取证。如果非法取得的证据不能被彻底排除，还继续作为“毒树之果”成为定罪证据，那么，就会诱导个别公安人员怀着侥幸心理去搞刑讯。法院能守住“非法证据排除”的红线，就是对刑讯逼供的釜底抽薪。这是法治的自我纠正机制，也是可靠的正义实现路径。

　　最近，最高检要求纠正超期羁押、久押不决的案件。其实，很多案件之所以“久押不决”，主要原因就是证据不足、证据存在严重的违法嫌疑，而办案机关迫于种种压力，不愿全面贯彻疑罪从无、非法证据排除的规定，这才导致很多案件延宕多年。这次山西的“漫画刑讯冤案”对解决此类疑案提供了一个标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