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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彬是后周时的贵戚,周太祖十分宠爱的张贵妃是他的姨妈,而在宋太祖赵匡胤代周而建宋后,不仅没有将他当作隐患清除,反而升了他的官,做了自己的近臣。曹彬受到如此厚待,是因为过去他们交往中的一件小事。
赵匡胤在周世宗时任殿前都检点,掌管禁军,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谁都知道如果能巴结上他,升官发财如同探囊取物一样。有一天,赵匡胤家里来了贵客,便向曹彬要些酒,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这可是盼都盼不来的天赐良机啊,可没想到的是,虽然只是周世宗身边一个掌管茶酒的小吏,曹彬却拒绝了,他说:“这是官酒,不敢给你。”不过,曹彬也不是一根筋,随后他亲自上街,自掏腰包,买了些好酒送了过去,表现得公私分明,不卑不亢。因为赵匡胤位高权重,朝中文官武将但凡有点想法的人,都经常到他家宴饮会聚,走关系、套近乎,唯独曹彬没有公事,从不上赵家登门造访,宴会喝酒的热闹更是一次也没凑过。
赵匡胤想要点儿东西,居然有人敢不给,这个曹彬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赵匡胤当了皇帝,有一次他忍不住问曹彬说:“当年我在世宗手下时,常希望亲近你,你为什么故意疏远我呢?”曹彬回答说:“您有所不知,我当时身为周室近亲,又任职禁中,小心翼翼、恭谨奉职都担心出错,怎么还敢奢望结交您呢?”这事让赵匡胤非常感慨,他在一个公开的场合对群臣说:“世宗时的官吏中,不欺骗背叛他的主人的,只有曹彬一个人而已!”由此对曹彬极为敬重。
赵匡胤的话大家都是感同身受,有人便提起了曹彬的另一个故事。显德五年,曹彬以西上阁门使的身份,奉命出使吴越。他的这次外交活动干得很出色,不仅完成了朝廷赋予的使命,还深得吴越人的尊敬,吴越王以私人名义送给他许多珍贵礼物,曹彬婉言谢绝了。到了返程的那天,他的座船都开了,吴越王又安排人驾着小船送礼给他,要求他收下,曹彬再谢、再拒,如此往返四次。最后,曹彬仰天长叹道:“如果我还拒绝的话,那就是沽名钓誉了。”于是就接受下来,回来后全部登记造册,上交给了朝廷。周世宗听说后非常感动,当即把所有的礼物都赐给了他,曹彬这才拜谢接受,不过一回到家,就将它们全部分赠给亲朋故友,自己一文钱也没留下。
不久,太祖赵匡胤就对曹彬不贪财有了更直观的认识。曹彬以监军的身份参与了平灭后蜀的战争,班师时,别的将军掠夺的奴仆、女子和钱财等多的车子都拉不过来,曹彬的行李也不少,有人便向太祖打起了小报告,说里边藏的都是奇珍异宝。太祖派人秘密调查,结果发现里边哪里有什么财宝啊,全都是一些书籍和衣物。
深得太祖器重的曹彬被任命为征伐后唐的大元帅。战争进行得很顺利,攻破南京在即,副帅潘美向曹彬祝贺说:“临来时,陛下曾说,等到打败李煜,就让你做宰相。”曹彬没有一丝欣喜之色,平静地说:“不会的,这次征讨,不过是遵照皇上的妙计才取得了胜利,我有什么功劳呢,何况宰相是多么重要的位置啊!”潘美很奇怪,说:“你为什么这样说呢?”曹彬说:“你不知道太原还没有平定吗?”等到得胜回朝,太祖说:“本来应授予你宰相职位,然而太原的刘继元还没有打败,姑且等一下吧。”听到这句话,潘美偷偷地笑了,皇上发现了,问他为什么发笑,潘美不敢隐瞒,只好据实回答。太祖也大笑起来,当场赏给曹彬二十万钱。退朝后曹彬对人说:“人生何必一定要做宰相。”根本没把宰相的大权高位放在心上。
官当得越大,曹彬越发谦恭起来。灭掉后唐,取得了统一战争的关键性胜利,可他在回朝复命的奏折上只平淡地写道:“奉令到江南办事回来。”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一样,没有一点儿打了大胜仗的傲气及排场。不光对皇帝,对其他人也是如此。他因功当上了枢密使,即最高军事长官,后来又成为宰相,可他从未摆过官架子,相反如果在路上遇到其他官员的车马,必定命令自己的车子避让。即使是没有名气的小官来汇报工作,他也一定要穿戴整齐后才接见,以示尊重。
不为钱财所累,不为权力所缚,不趋利,不附势,在人炙手可热时,不仰慕,对于人微言轻者,不俯视,曹彬活得很平淡,很超脱,也很自在。一个人把外在的东西看得轻了,他在别人的心目中就会越发地重。曹彬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吧。 清风慕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