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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设计与地方试验
中国的改革能取得骄人的成绩,与地方实验密不可分。于是人们要问:现在强调顶层设计是否意味着我们的改革已经到了“主要由地方实验”向“主要靠顶层设计”的转折点呢?如果是,那么这一转换的约束条件具体是什么?再有,如果说未来改革主要靠顶层设计,那么哪些方面的改革由顶层设计,而哪些方面的改革仍应鼓励地方实验?
这些是亟待回答的问题。顶层设计与地方实验两者并无冲突,可以并行不悖。改革需要顶层设计,但同时也需要地方实验。理由简单,顶层设计不是拍脑袋,要以地方实验作支撑,若无地方实验,顶层设计则无异于空中建塔,没有根基设计就难以落地。同理,地方实验也不可包打天下,要是没有中央的顶层设计,靠地方的局部实验怕是无能为力吧。
改革呼唤顶层设计,改革也离不开地方实验,可顶层设计与地方实验到底怎样分工?经济学说,计划与市场的边界取决于交易费用:若计划配置的交易费用比市场配置低就用计划,否则就用市场。同理,改革选择顶层设计还是选择地方实验,归根到底也是要看交易费用。
另一个角度,即是从利益的分配状态看。改革本身就是利益的再调整,在经济学里,利益配置是否最优通常是以“帕累托最优状态”衡量。而所谓“帕累托最优”,是说利益分配达到这样一个状态,不减少一人的利益就无以增加另一人的利益。若非如此,不减少任何人的利益就能增加另一人的利益则属“帕累托改进”。由此,我的推论是:凡属“帕累托改进”的改革,可由地方实验;而要打破原有“帕累托最优状态”的改革,则需顶层设计。
以上角度虽不同,但结论却一致。若说得再明确些,但凡让他人利益受损的改革,均得通过顶层设计,不然不协调好各方利益必产生摩擦,改革就会举步维艰。回首以往的改革,农村改革之所以在地方实验成功,重要的原因是联产承包让农民受益而未让城里人受损,没有负外部性,是“帕累托改进”。而这些年政府机构改革之所以阻力重重,是由于有人受益而同时有人(那些被精简的人员)受损。也正因如此,所以政府改革需顶层设计。
跟下来的问题,是怎样理解顶层设计。顶层设计是指“最高层设计”而非“上级设计”。一旦改革有负外部性,地方政府很难自己平衡好。想想碳排放吧,大家都赞成限排,可若无中央顶层设计,一个县、一个市怎会主动限排?万一你限排别人不限排怎么办?地方政府都想追求利税,请问限排的动力从哪里来?
(作者:王东京,中共中央党校教务部主任、博士生导师 《学习时报》2014年6月9日 笑航/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