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 | 更多 |
“儿时的记忆成了研究对象”
流行“交白卷”的年代,高中没有考试,课程和教材也不规范,学习没什么压力。大半时间里,学生们都在“学工学农”。
邓秀新学的是机电,物理老师带着整个班到村子里帮忙安电灯,三个学生负责一家,帮村民解决点儿技术活,老师则负责安装电器,“还有人专门到拖拉机厂修拖拉机”。
若用今天的标准来衡量,彼时的中学教学颇不完备。然而“歪打正着”,这也让他得以亲近自然、认识社会,学工的经历锻炼了他实验室的动手能力,对日后的科学研究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上山砍柴时,邓秀新经常见到山沟里生长的野橘子。到了大学,意想不到的是居然有专家对此做专门研究。他回到老家山区,将橘子带回做科研,并发表研究报告。
邓秀新近期一项突破性研究成果,也发轫于早已足迹遍布的南岭,“儿时的记忆成了我的研究对象”。
多年后,作为华中农业大学的校长,面对今天教育的重重藩篱,他常感叹现代学生学业的繁重,呼吁青少年要时常跳出书本,“以多样的方式去接触社会”。
在他看来,贡献社会的不仅仅是知识,满腹经纶不一定能解决实际问题,一个人走的地方越多,看得越多,体会就越深,思维就越活跃,“既要读万卷书,又要行万里路。”
1977年8月的一天,在五七中学当老师的三叔带着一张《人民日报》兴奋地找上门,告诉高中毕业回到大山以为要一辈子当农民的邓秀新,“国家可能要恢复高考了”。
16岁的邓秀新开始集中精力复习。初中同学刘少德找到学校的一间空房,一个月的复习时间,两个人挤在一张床板上,共同走过艰苦岁月,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考前的一个情景让邓秀新记忆犹新:两名佩戴驳壳枪的武装人员将考卷从公社保密室押到考场,“多么庄严和神圣!”
他响应国家“四化”号召,志愿填了农业机械,最终被湖南农学院录取。
“顺境出产量,逆境促品质”
“文革”时期的农村经济凋敝,常常全村一半以上的人口欠生产队的钱——“超支”,一家“小萝卜头”为主的邓秀新家境遇可想而知。
邓秀新至今难忘高中时第一次出门挣钱的经历。
听说枇杷叶晒干后可以卖钱,为了凑点学费,邓秀新和姐姐一起上山采摘野生枇杷叶,妈妈负责切成条状并晒干,然后由邓秀新挑到隔壁的省份广东去卖。
长期营养不良,这个当时身高不到1.6米的少年郎,挑着两个麻袋,负重五六十斤,走到十里外的姑姑家时,“就差点跌坐在地上”。
从白天到黑夜,来回160里山路,邓秀新足足走了三天,挣到了8元钱。
睡惯了中学的硬床板,吃惯了咸菜拌饭,一直到大学一年级还穿着补丁衣服,成长岁月打上了艰苦的烙印,也赋予了邓秀新坚韧的品格。
三峡库区移民时,已是大学副校长的他借宿在农民家里。同行的人说:“哎呀,您不能住这里,这怎么住啊?”可邓秀新安之若素,“晚上睡得特别香”。
他一头扎进果树生物工程技术,硕士期间攻克“柑橘愈伤组织染色体变异研究”课题,博士期间攻克柑橘原生质体培养及植株再生技术,使我国继以色列和日本之后,成为世界上第三个获得柑橘原生质体再生植株的国家。
他每年抽出20%的时间深入基层,我国绝大多数种植柑橘的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指导培育的“赣南脐橙”远销31个国家和地区,也因此被果农称作“农民的财神”。
“有时人生经历逆境并不是坏事。”这位从艰辛岁月中走来的院士常常现身说法,鼓励青年一代思索顺境与逆境演绎的人生哲理。
他借助农学知识来教育青少年:顺境出产量,逆境促品质。
“比如种粮食、种水果、种药材”,他解释,“顺境条件下产量很高,但是品质不一定能够保证。而品质好的作物,一定是逆境中长出来的,中药材更是。”
他举例说,闻名全国的东北“响水大米”,是生长在经过数千年风化的火山岩石顶部的土层中;经过极端寒冷和干旱逆境气候的药材更加地道,如长阳的黄连、东北的人参、云南的三七等,无不是此道理。
“植物如此,人也是如此。”邓秀新感激那段艰苦的岁月,磨炼了自己的性格,成就了今天的自己。
“今天的时代如何正确面对顺逆境?”一次讲座时,有学生现场提问。
邓秀新回答说,尽管今天的时代和自己当年大不相同,但顺与逆是相对的,逆境会帮助思考,帮助反思,人生不可能都是顺境,逆境中要多想想自己的原因,不要怪命运不好,“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雷宇 王雅兰 刘振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