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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红梅
在第十届中国艺术节上,东道主济南曲艺团创作演出的方言话剧《泉城人家》一炮打响,在以浓烈的剧情感染观众的同时,也使许多艺术界同行的眼界一亮,思考起方言话剧的价值所在,以及它的未来和前途。总体看,我以为,《泉城人家》在创作与演出上有如下的几点成功。
母爱的基本情节真切动人
故事叙述的主要线索是,生活在冒着泉水的大院中的姑娘——泉妞,捡了一个弃女,收养了一个孤儿,并为抚养这一女一儿费尽心血,乃至终身不嫁,沧桑一生,苦乐相伴。曲折的剧情和感动人的故事始终让观众思考:是爱心?是奉献?是母性力量的延伸和探底?抑或是人间大爱的动力挥发?不管怎么样,当看到被收养的一女一儿心理发生动荡时,观众随着主人公泉妞的心理跌宕而跌宕——当看到被收养的一女一儿跪在母亲面前悲泣谢恩时,观众随着舞台之上的人物情感而动情乃至流泪。没有情感就没有戏剧,在现时代大环境逐步改变之时,母爱父爱大有超越两性之爱而进入到人类永恒主题的行列中之势。永恒的血缘之爱能够拨动人类最柔软的那一根心弦,而更永恒的母性之爱更让其他的“爱”相形失色。可以说,在当今中国的戏剧画廊中,只要能以较为真实的铺垫和渲染,启动“母爱”情感打动普通观众就不是一件难事。从这个意义上说,《泉城人家》确实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地方文化元素巧妙地融入
《泉城人家》的地方文化价值在于,在启动“母爱”这条基本的故事线之后,作者也相当成功地运用、融入、贯穿了一系列的“济南地域文化元素”——方言、泉水、大杂院、老街巷、鲁菜等等。还有一点弥足珍贵的是,在一种普遍意义上的人性赞美之上,作者又浓墨重彩地描绘了这样一种地域性的文化品格:泉妞抚养大丽,以终生所在的责任感呵护着她对大丽“父母”的承诺——“柜子”里锁藏着大丽“父母”的所托。“济南人”作为山东人“诚信、憨厚、重诺、重义”的优良品行,在“柜子”这个贯穿始终的道具中得以呈现。虽然有些牵强和不自然,但这一道具的运用,确实将泉妞的品行给予了有力的烘托。我们想,假设这一“柜子”是一副更为老式、更传统的柜子该多好!济南老城的微小文化元素,不是可以更多地融入吗?
娴熟的方言技巧和表演技巧
娴熟的方言技巧伴之以娴熟的表演技巧,为该剧增色不少。也许普通话话剧表演模式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框范模式——往往方言类的表演感觉上更真切、自然、放松,更没有拿捏之调,更多一些市井气息。也许,先天的“母语”习惯更容易让演员松驰,进入到她(他)自己的生存情境中——总之,《泉城人家》的表演超越了一个市级表演团体的水准,使观众感觉到了一种整体上的艺术之美。在剧中,济生的几句台词,不断获得了剧场的笑点,如讽刺棚户区公厕紧张的语言,反映我国注重上水(吃饭)不注重下水(厕所卫生)之普遍现象,台词活泼的细节,实际上恰恰是剧本文学的最深刻所在。可惜由于各种原因,这种真正深刻的幽默无法深入、具体和持续,但它犀利的台词就像闪亮的剑光,提示各个阶层的管理者,在享受“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各项优渥的同时,关注弱势民众吃喝拉撒睡的具体生活。也许,这才是真正爱国的具体表现。不爱民众,不关心民众,何谈爱国呢?我收获的时候,我们相信,同北京人艺、苏州滑稽剧等独特的类型风格一样,济南曲艺团开启了一次“济南地域文化艺术风格”的方言话剧尝试之旅。
《泉城人家》仍可完善
《泉城人家》是一部打造多年的作品,虽然时间的磨炼已使它近乎于成熟,但我们发现,如果加以苛求,编导、表演中的漏洞仍然有,比如:一是泉妞为一女一儿终身不嫁这一巨大的牺牲精神前面——注意,不是背后是前面——缺乏实证性的情节交待,哪怕是交待其心理活动的简单语言对白。二是与泉妞终身不嫁这一大事件相对应的是二号人物泉子也终身不娶。观众要问了:两位男青年(泉子、大聪)都对泉妞情有独钟,看起来泉妞对两位大院玩伴的感情也相当深厚,而且大聪成家后,泉子与泉妞结合的障碍早不存在。为什么两位有情人没能走到一起呢?——这里面应该有故事,有撼人心魄、催人泪下的故事啊——1965年的时代,时代大悲剧的前夜,什么传奇故事都可能发生。可惜,作者轻易地丢失了这个充分发挥他讲故事功力的空间。
我个人认为,《泉城人家》虽然还有一些瑕疵,但它贴近基层生活的情态化创作与表演令人印象深刻,总体上不失为一部优秀的方言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