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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可
古人谈读书多有名言警语,“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当然,读书的最高目标是得道,“读书好处心先觉,立雪深时道已传”,至于“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那更是让夫子都要喟然叹服的境界。
这种阅读理念延续到今天,学者多有认同,如“阅读是一种人生方式”(曹文轩),“阅读已经成为必要的日常生活,成为生命存在的标志”(陈平原)。在这种阅读理念的引领下,读书就是深识、深悟、深知。
这种阅读理念与古典时代的气质一脉相承,它代表着一种广阔与自由的精神境界,体现了古典时代的典雅理想。一个人,通过阅读凝神沉思,感知灵韵;阅读的资源皆经典,阅读的姿态智性而优美。
但是,时代在变,似乎我们又很难用这种标准去衡量所有人、覆盖所有情境,它略显“高端大气上档次”,似乎不那么亲民。一个开电梯的女工读一本《故事会》,一群小学生一起评判同班同学的作文,一个IT宅男在众多购物网站找到性价比最高的商品,一个困惑的母亲在网络中搜寻转基因食品到底能不能食用的答案……他们都是现代社会的一分子,是正在或已经接受过义务教育的公民,他们此时此刻的行为,算不算阅读?
2011年,教育部颁布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将阅读视为“搜集处理信息、认识世界、发展思维、获得审美体验的重要途径”;经合组织(OECD)举办的国际学生评价则指出,提升阅读素养是“为了实现个人发展目标,增长知识、发挥潜能并参与社会活动”。所谓素养,更多的是指在具体任务情境中解决真实问题的能力。只有掌握了这种能力,学生的阅读才能更好地为学习其他知识服务,才能更好地让他充满兴味地融入社会,满足未来发展的需要。我们已经进入信息时代,其主要特征首先是信息的爆炸性增长,其次才是信息环境。知识早已在“云”端,“众里寻他”,只需“百度”。此时,更重要的能力是发现问题、处理问题的能力,这比获得知识更为重要;此时,阅读也不应只是读懂文章、涵泳品味,还要看重提取、加工、传递信息的过程。能否在“大数据”中找到属于“我”的数据,这是衡量一个人是否适应信息社会的重要标志。
然而,在目前各类语文试题中,例如高考,无论是课标卷还是各省自主命题,基本都延续着传统文类阅读的方法。就目前我国中小学使用的语文教材来看,选文的原则也不外乎经典性、文学性、民族性、时代性,课文编选过于偏重文本而忽略学生的自主实践,语言文字应用的目标指向了文本,而不是构建学生自己的言语经验。自1904年语文独立设科以来,文选型教材一直居主导地位,文本就是学生模仿并需要达到的一个水平标杆。
2001年,教育部实施新课改,将教材的作用定位为“为学习者提供一种学习和建构的资源,为师生对话、共同创造生成性知识搭建平台,让学生积极主动地参与教学活动”。这种教材观与之前相比无疑在深化,教材不是法典,不是唯一的教学资源,不是游离于学生经验之外的纯书本知识,也不能代替具体的人而独自承担起教学设计者与组织者的角色。借助这样的教材观念,学生的阅读才能真正勾连起日常的语言生活,体现出作为一个人的成长。
不同的教材观生成了不同的教学关系,优秀的教师能够对教材的绝对权威去魅,面对复杂多变的教育情境及时增删、延展固有观念,拓展课程资源,创造出一种师生对话的氛围,设计出更多的活动方式,使我们的教学更加鲜活生动。这种专业自主不仅是课改赋予的权利,也是教师教学生活的内在追求。在这种观念下,一些学校的阅读活动方式也渐渐变得丰富多元。
在中小学领域,改革意识比较超前的学校,大多是对国家教材突破较大的学校,阅读不只是“看书”,有的学校有专门的阅读课程,有的学校已经突破了学科型课程的框架走向活动型课程。像过去常见的黑板报、课本剧、辩论赛、文学社团,以及现在渐渐流行的小科研论文撰写、探究性学习、网络协同学习等,不断刷新着阅读的观念。但是,尽管一些学校在语文或是阅读课程开发方面已经取得了一些成绩,作为全局领域的影响力却未彰显,既没有机会为考试评价改革提供教学样本,也很少能和各类民间组织举办的丰富的学生阅读活动相呼应。
真正有效的阅读教学不应该只关注提供哪些文本给学生,不是我们“想”让他们学习哪些知识,学生阅读的起点应是他们在成长中将要遇到和解决哪些问题。因此,阅读必须打通生活,提升生活阅读能力,以更好地适应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要求。按照学习科学的观念,学习就是建立“连接”,学习者在老师的引导下,通过分析自己的问题,在多元的对话中创生出新意义,进而选择信息并解决问题。从这个角度思考阅读,我们会发现,信息时代的阅读必须创设合适的阅读活动“形式”,将关注文本转向关注学生,因此“形式”也将成为重要的内容。
(作者系首都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