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地震后,崇州监狱组织服刑人员紧急转移
监狱民警与服刑人员
陈家安和妹妹
陈家安在离监探亲教育大会上
服刑人员及其家属签署离监探亲监督责任书
杨严给父亲看自己在狱内获得的荣誉证书
5月10日,四川省崇州监狱的服刑人员陈家安吃过早饭,没有像往常一样排在队列中走向劳动车间,而是留在了监舍。
这一天是陈家安离监探亲开始的日子。接下来的5天,他将暂时告别漫长的监禁生活,回到家庭和社会。
这已经是崇州监狱今年第三次开展离监探亲工作,往年通常只有一次。在这之前的大背景是,春节期间全国共有311所监狱批准999名服刑人员离监探亲,全国范围内如此大规模的离监探亲活动,在司法行政系统还是第一次。
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家安迅速起身,双手紧贴裤缝。
“走吧。”监狱民警说。
8年来,他第一次跨过监狱门口那道粗重的红色警戒线,向远处的滚滚车流走近。
第一天:陌生的回家路
陈家安是在一间会议室见到父亲和两个妹妹的。
他们没有拥抱,也没有哭。以往大多数隔着玻璃的亲情会见,双方总是哭的时间多,说话时间少。这一次,坐在一旁的父亲也没怎么说话,只是不停地从纸袋里拿出新买的衣服,想让儿子穿上。那天崇州突然开始下雨,天气阴冷,陈家安只穿着短袖的囚服。
过久的期待在这一刻相顾无言。今年元旦获批离监探亲的崇州监狱服刑人员杨严记得,见到家人时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母亲只是轻轻拍着他的手,“先不说,先不说”。
陈家安向监狱作出一连串的保证,包括每天早晚在固定时间给监狱打电话“报告活动情况”,并跟父亲一起在监督责任书上按下鲜红的手印之后,他才把新衣服的标签扯掉,从头到脚换上。他看上去高高瘦瘦,如果纸袋里装的囚服和番号牌不被发现,他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1994年颁布实施的“监狱法”规定,监狱可以根据情况准许离监探亲。按规定,离监探亲的服刑人员不需要民警押送,也无需穿囚服戴手铐,依靠自觉主动返监。为了降低脱逃等再犯罪的风险,监狱将前期的筛查工作织得像蜘蛛网一样细密。
在司法部2001年发布的《罪犯离监探亲和特许离监探亲规定》中,要求服刑人员必须同时具备执行有期徒刑二分之一以上、宽管级处遇、服刑期间一贯表现良好、探亲对象常住地在监狱所在的省(区、市)行政区域范围内等4个条件。在此基础上,监狱还要多次、多层级研究评议,并在近年加入了心理评估,预判可能产生的风险。
全监共几千多名服刑人员,陈家安是获准离监探亲仅有的两人之一,也是2018年崇州监狱参与离监探亲的第三十一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在离监探亲这一天,他们急切地脱掉囚服,暂时放下过往,只想当一回儿子、丈夫、父亲。
并不是所有离监探亲的服刑人员都有机会再次扮演这些平凡的角色。王国涛的父亲在他服刑期间去世,他甚至没能见到最后一面,回家尽孝的方式只能是在坟前长跪不起。
回家的路是陌生的。有人在监狱里关了近10年,经常把2015年说成2005年。早些年家人需要坐长途大巴来接服刑人员,如今大部分都有了自己的车,土路也修成了高速路。回家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陈家安始终挺着腰杆,双眼盯着窗外。入狱那年他19岁,喜欢穿皮鞋,觉得像个大人。8年后,他脚上穿着崭新的白色运动鞋,妹妹说,现在的年轻人都爱穿这种鞋。杨严没有再回到以前跟母亲和姐姐租住的房间,这几年母亲在外地打工,自己攒钱买了一套有电梯的公寓。王国涛的儿子长高了。邱迪的父亲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矮小了许多。
对他们而言,许多记忆都很难跟眼前的景象重合。陈家安看到10年前在地震中被震垮的房屋,如今修葺一新。他的认知就像那些垮塌的房屋一样,需要被一点点重建。
第二天:被遗忘的罪恶
总有些地方是熟悉的。这些年来,陈家安的父亲把家里重新装修了一遍,添置了不少家具,儿子的房间始终没动。回家第一天晚上,陈家安几乎没怎么睡,他已经不习惯在黑暗中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