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09年1月1日拍摄的资料照片，当日，俄罗斯中断向乌克兰的天然气供应。 新华社发

　　王海燕

　　从去年11月22日起，乌克兰危机已整整过去了5个月。美、欧等西方大国都被越来越深地卷入这场旷日持久的危机中，而受影响最深的是与乌克兰有血脉关系的俄罗斯，尤其是俄罗斯的能源出口战略面临调整——俄罗斯将不得不“向东看”，亚太能源市场的地位将变得越来越重要，中、日、韩、印等天然气消费国将在与俄罗斯的谈判中获得更多主动权；而乌克兰、欧洲国家将不得不加快寻求能源进口多元化的渠道。世界能源格局可能面临一轮前所未有的大洗牌。

　　天然气、石油等能源资源是近年来支撑俄罗斯经济迅速崛起的重要支柱，也是俄罗斯运筹地缘政治最常使用的一张牌。尤其是天然气出口，更是其维系和发展与乌克兰、欧洲国家关系的重要工具之一。乌克兰危机以来，围绕向乌克兰供气的问题，俄、美欧各方斗争激烈，欧洲国家也担心俄罗斯在反制裁中是否会切断对欧洲的天然气供应。

　　乌克兰屡次遭到俄断气威胁 欧盟两成天然气依赖俄罗斯

　　据统计，2013年俄罗斯天然气总开采量为6680亿立方米，除去其国内消费的4562亿立方米，出口的2049亿立方米中，主要对欧盟诸国的天然气出口量为1393亿立方米，占其出口总量的一半以上。其中，乌克兰有70%左右的天然气依赖于从俄罗斯进口，且从独立以来的20多年里，凭借与俄罗斯的特殊关系，靠与俄签署的“哈尔科夫协议”等多个俄乌双边协议，享受比欧洲国家低得多的价格。

　　然而因为地缘政治或经济纷争，俄罗斯已不止一次对乌克兰采取停止供气的报复手段。此次俄罗斯对乌采取的是提高天然气价格的方式，出口乌克兰的天然气价格从去年年底的每千立方米268.5美元上调至385.5美元，并再次大幅提高至最近的485美元。俄罗斯不但单方面废除了实行多年的对乌供气零关税优惠，甚至还有人以乌克兰拖欠俄气天然气债务额22亿美元为由，建议将乌克兰的支付手段从用后付款改为预付款制。这些对于依赖俄罗斯天然气供应并深陷财政危机的乌克兰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从欧洲诸国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存度来看，保加利亚、捷克、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和芬兰等6个国家的天然气进口完全依赖于俄罗斯，另有7个国家至少有超过一半的天然气来自俄罗斯，德国、法国、意大利等欧盟核心成员国对俄天然气的依存度分别为28%、9%、38%。而欧盟作为一个整体，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存度约为19%，且大部分通过乌克兰的管道输往欧洲。

　　美国页岩气“远水难解近渴” 亚太将获更多能源谈判主动权

　　尽管欧洲从俄罗斯进口的天然气没有想象中的比例高，但由于部分国家多年来完全依赖俄罗斯的天然气，天然气对管道等基础设施建设长时间、高投入的特殊性等也使得欧洲短期内难以找到可替代方案。从短期看，即使美国放开页岩气出口，欧佩克成员国提高天然气产量，依然难以立即解决欧洲一些国家的用气需求。因此，在对待制裁俄罗斯的问题上，美国和欧洲的立场和分歧较大。

　　但从长期来看，乌克兰危机导致的俄罗斯与欧美关系恶化将可能持续较长时间，俄罗斯天然气等能源出口战略将由主动趋于被动，并不得不转而寻找能源出口多元化的渠道，亚太能源市场将在与俄罗斯的博弈中占优。从这个角度看，中国、日本、韩国、印度等亚太区域的天然气消费国，将在与俄罗斯的谈判中获得更多主动权。乌克兰、欧洲国家也不得不加快寻求能源进口多元化的渠道，加快实施能源结构多元化的发展战略。俄欧之间因能源连接的通道将越来越弱，甚至有意在贸易、投资等其它领域降低双方互为重要伙伴的依存关系，这对“双头鹰”的俄罗斯来说无疑会是重大损失，对欧洲国家也会造成一定打击。俄罗斯、欧洲、美国、亚太地区等世界能源格局可能面临一轮前所未有的大洗牌。

　　此外，正如俄罗斯外交与国防政策委员会主席费·卢基扬诺夫所说，乌克兰危机之后，俄罗斯将不得不向东看。俄罗斯经济发展的走向将改变，将更加注重与亚洲伙伴的关系，远东开发将更加紧迫和重要。

　　俄欧经济可能两败俱伤 中国企业或迎来新机遇

　　由于固定资产投资复苏乏力和内需难以重振，俄罗斯去年GDP增速仅为1.3%，为近年来最低，在“金砖五国”中表现相对较差。2014年，在俄经济提振乏力的情况下，乌克兰危机将使俄罗斯经济更加恶化。

　　世界银行在3月26日公布的一份报告中就乌克兰危机对俄罗斯经济的影响做出了两种预测：如果乌克兰冲突升级，西方对俄采取大规模的贸易制裁以及俄罗斯采取反制措施，将进一步打压投资者信心，2014年俄罗斯GDP可能会萎缩1.8%；如果危机能尽早缓和，预计俄今年经济将增长1.1%。

　　4月初，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报告也考虑到俄乌局势影响，将2014年俄经济增长预期由此前的1.9%下调至1.3%。俄罗斯经济部副部长4月3日表示，就当前趋势来看，预计2014年俄GDP增速会明显低于1%。可见乌克兰局势无论是否能早日缓和，都已对俄罗斯经济产生影响。

　　从长期来看,由于俄罗斯自身原料型经济的结构缺陷短期内难以扭转，此次乌克兰危机导致的俄罗斯与西方紧张关系不大可能像俄格冲突那样迅速缓解,未来几年还可能加剧，因此，俄罗斯的经济将会受到长期的负面影响。

　　此外，俄罗斯的金融体系也将面临严峻考验，美欧制裁将使俄罗斯更加重视金融安全，包括去美元化，建立自己的支付公司，加强与中国银联合作。而世行预计，俄罗斯卢布走势将持续剧烈波动态势，并迫使该国央行干预汇市，以阻止卢布跌幅过大。

　　制裁这把双刃剑对欧美经济的影响也不可低估。随着乌克兰危机的加深，西方同俄罗斯之间的对抗升级，然而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大背景下，这种经济制裁也会伤及欧美本国经济。由于俄罗斯是欧盟重要的贸易伙伴，一些欧盟领导人也表示不愿意仓促对俄实施经济制裁，他们称与俄罗斯的经济合作是欧盟国家福利和经济增长的关键。

　　（作者系华东师范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