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红】
红色,对华人而言,是喜气洋洋的色彩;在外国人眼中,红色也是最能代表中华文化的色彩印象。华人自古就钟情红色,皇帝、大官、百姓都喜欢红色。尤其在红色色相取得还很困难的时代,鲜艳就是社会地位的象征,加上处理工序的繁复,更显红色尊贵。
华人的红色色彩称呼,有赤、朱、丹、红、赪、绛、绯、赫、茜、赧、赭、赩、赯、赮等单字,用来指称不同变化的红色。有些字后来变成不用的死字,只有在《康熙字典》才查得到。这些表现红色的单字中,赤、朱、丹等三字早在甲骨文时期就出现了。
赤字,约是从火的祭祀活动开始,逐渐转往表达色彩。赤是由“大”和“火”组合而成,因此被用来形容火的色彩。朱字,其甲骨文的字形类似树根,推测是借由树根表达地下的意义,因此属于矿物;《说文解字》里却说是“赤心木”,意思是红色的树心,然而所有木本植物树心的颜色,并没有朱红色,令人怀疑是否被解释错误了?
赤和朱的色彩要如何区别?根据段玉裁《注》引郑玄注《易》的解释:“朱深于赤”,意即朱比赤的颜色还要深。深字,代表鲜艳、浓郁,也带有暗沉的意义,因此到底是说朱比赤鲜艳还是暗沉呢?令人不解。
丹在甲骨文中,是画成水井的“井”字,因水井和矿物的关系,通常泛指挖井取到的矿物,因此丹同时指涉青色、红色、绿色等多种色彩。同样属于矿物质的赭字就没那么鲜艳了,赭是指一般红土的色彩,或红石头磨成粉的颜色,是很沉的红色。
红字,是由糸和工两字组成,可解释为纺织业里专精的意思。红字象征的红色,和李时珍于《本草纲目》里,提到汉朝张骞通西域时引进的红花有关。红花因带有大量的黄色色素和些微的蓝色色素,以及少量的植物荧光物质,色相是有点亮且鲜艳的偏紫红色,绝非现在的大红色。彼时因红色的染色技术较困难,也成为古代染匠是否能独立作业的判断依据,红字因而带有专精的意义。
由红花提炼的色素,也同时是化妆品的材料,导致红字带有柔和的浪漫感。至于其他红色染材如苏枋或茜草,产生的色彩则带点橙色或偏紫的变化。茜草的茜字,偶尔也被当作色彩表现,直接称作茜色。唐朝的颜师古则认为“绛”是赤色,古代使用字,不用绛字,所以他进一步指出,绛是汉朝的用语,才是更古典的用语。在《说文解字》里的解释是“浅绛也”,所以和绛的颜色原来是有区别的。另外,绯字是指带粉的桃红色,是故现代讲闹绯闻,就是闹桃色纠纷。
人的色彩认知,存在极大的模糊区域。采用一个固定的标准去解释红色,是否能够正确表达或符合人类经验的“红”呢?加上民族或信仰的诠释,每个人的色彩表达会出现很大的差异。由此来看,单凭光波波长界定的红色,通常无法充分表达喜悦与满足的感觉,反而使用诠释空间较大的文字或语言来表达色彩,更能丰富地表现喜悦的红、年节喜庆中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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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纳选择的最耀眼的红色,是胭脂红
像特纳这样的大师,尽管曾被无数次警告,别使用那些会褪色的颜色,却总是固执己见,我行我素。1835年的那一天,或是1835年前后的某一天,当他凝视着自己的工作箱,想象着粉色的夕阳和暴烈的海浪时,即使他知道这颜色无法持久,他仍然选择了最耀眼的红色。
特纳选用的这种特殊红色,正是胭脂红,它的确是由血液制成的。它曾是印加人和阿兹特克人的宝贝,持续了好几百年;之后,它成了西班牙人的宝贝,又是好几百年。西班牙人近乎嫉妒般地死守这个秘密。它被用在国王和主教的袍子上,用在银幕经典女星的嘴唇上,用在游牧者的骆驼背包上,还用在伟大的画家们的画布上。如果它第二天就消失了,大部分使用它的人们并不会在意,因为当它还是十分新鲜的时候,胭脂红——或者叫洋红,或是猩红色;它有许多名字——是自然界能够制造出来的最红的染料之一。
要进入胭脂红的世界,需要我们踏上殖民前的美洲,见一见将胭脂红出口到世界各地的趾高气扬的西班牙殖民者,再翻一翻年轻的法国冒险家的私人日记。不过,不管这红色的产业多么庞大,它都必然追根溯源到一种小昆虫——胭脂虫身上。